罗泽民散文两篇 老天爷的脸 等​

作者：罗泽民 更新时间：2020-10-23 12:02:27

一：老天爷的脸

作者：罗泽民

      正午过后，老天爷突然变脸了，不再那么敞亮，渐渐泛黑，再过一阵子，阴郁得几乎能拧出水来。

      不好了，啥事又惹得老天爷发怒了，咱又得遭殃。

      不一会儿，风起了，将路上的灰高高扬起，从街的这头狂吹到那头，人们的脸顿时灰扑扑的，心想着得加快脚步，要不就得遭殃。

      老天爷确实发怒了，信号越来越强烈，风越吹越大，屋里窗帘飞舞，屋外窗户拍得直响，几家还听到了玻璃炸裂的声音。艰难行走着的人，衣服被掀起了，有个几乎将头给罩住，这个时候可千万别逞能，惹不起，咱躲。

      似乎老天爷仍在努力克制着，那黑黑的脸上硬是没掉下水。远处的山头，腾起了水雾，越来越浓，山也就变得不那么清晰，似乎慢慢被这水雾吞噬着。更远处，升腾的水雾越来越浓，变得有些粘稠，与老天爷脸上黑黝黝的一片交织着，忽黑忽白，甚是吓人。

      水田里有位老头，仍赶着水牛在忙活，心想着就快要播种了，想赶着点时间，将这水田的梨耙弄好，别误了农时。老天爷瞧见了，怎会有这么不知死活的家伙？竟然敢忽视我的提醒，得给他点颜色瞧瞧。

      倏的一阵狂风，老头顶上的草帽被吹得远远的，落在了水田里。接着一道闪电，快速地奔过来，几乎就闪在老头跟前，愤怒的雷声紧随着咆哮而来，炸在老头耳边。

      老头忽然有些怕了，感觉脸上似乎有东西，张手一摸，整把都是水，但分不清是汗还是雨，或许还夹着几滴泪吧！

      水田那头平静的水面上，间或地开始冒着水泡，越来越密集，渐渐只见一道水帘由远处挂了过来，那愤怒的水滴，用尽全力倾泻而下，打得人脸上生生发疼。

      老头不再犟了，牵上牛儿往家赶，密集的雨滴狂甩在他的背上，像鞭子一样抽着。老天爷似乎还不解恨，雨滴瞬间升级成了水柱，而后近乎是瓢泼。艰难到家了，老头浑身都湿透了，水牛也似乎被打得有些蔫。“这狗日的老天爷，说变脸就变脸了。”老头嘟囔着，心疼得赶紧将牛儿赶进圈里。

      看到大家都惧怕了，老天似乎开心了不少，脸上不再那么忧郁，但仍兴奋地张牙舞爪，闪电夹着巨雷，震得人耳朵生疼，瓢泼的大雨严丝密缝，几乎透不过视线，眼前的一切都淹没在水的世界里。

      人们都学乖了，不敢再外出，生怕忤逆这可怕的老天爷，静静地待在家，祈祷老天爷这一通怒火快快停熄。这通暴雨，足足持续了三个多小时，瓢泼大雨渐渐变得稀稀落落，而后倏然收住了。

      站到屋外，张眼望去，此时田里、塘里灌满了水，顺着地势一级级往下溢出，平静的水面有如高低排着的一面面明镜，远山天空都映在镜里。一条灰黄色的巨龙，将宽大的镜面切开，穿梭而过，忽而翻腾，忽而平缓。这被灌满的河道，河水浑浊，枝叶漂浮，白沫翻滚，飞快地游过来，似乎一瞬就能吞噬一切，那可怕的样子惊得人不敢靠近，只能躲得远远的。

      危险似乎离去，大家悬着的心终于落地。不禁感慨，老天爷这家伙，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，咱真是惹不起啊！

二：生命的另一种底色

      宿舍楼的爬山虎“缩水”了，没了夏日生机蓬勃、绿意葱茏的盛景，没有了整片墙壁的满覆绿毯，随着渐浓的秋意，掌形的叶子渐渐变黄或染变成红，零落在初冬间或刮起的寒风中。

      学校有位语文老师，热爱生活，处处留心，醉心文字，信手捕捉，图文并茂地将宿舍楼的爬山虎写进了文字，文章取名《生命的底色》，发表在自媒公众号《美丽新宁乡》，宿舍楼的爬山虎便成了校园一景。

      文章中，那绿意盎然的爬山虎，缠绕在宿舍西端年代感很强的磨砂墙壁，遮掩了颜料斑驳的古朴窗户，成群的麻雀嬉戏藏身叶幕之中，近听一片“欢声笑语”，那满眼翠绿，那勃勃生机，便是生命的底色。

      “碧云天，黄叶地，秋色连波，波上寒烟翠。”时节更替，四季变化，总伴随有鲜明的特征，当瓜谷庄稼丰收过后，随着渐浓的秋风，大自然的一切渐显颓败荒凉。

      有老师感慨，今年的爬山虎有些特别，随着秋意渐浓，多数叶儿黄了，继而渐变成褐红，远观有几分凄美壮丽。秋风下，那或黄或红的细叶，飘落在黝黑的柏油地面上，小儿俯身拾叶时，那醒目的对比，杂乱的铺陈，定格成红黄黑的唯美。

      学校的爬山虎充满“灵性”，是识时务的“俊杰”。在秋日的西晒下，能屈能伸，顺势而为，它将根须使劲地往地里更深处钻，将触角紧紧的扎在墙壁上，抖落一身的“戎装”，仿佛在效仿那即将冬眠的蛇，褪去“外衣”，隐藏身影，深深蛰伏，静待来年的苏醒。

      晚餐后散步出校门，宽阔的田野已一片萧条，田埂角落的一块，沁水湿润，农人翻开几垄，依次种上萝卜、芽白、红菜、大蒜、菠菜、香菜等，种类丰富，长势喜人，那一小片“绿”，在整块萧瑟的田野里，是那么的显眼、喜人、夺目。

      作为秋日的第一茬蔬菜，人们给予它最严密的呵护。播种之初，或茅草覆盖，或弯弓盖上薄膜，晴时白天打开遮挡物，旱时立马洒水浇透，如工匠般精雕细琢，全力呵护着这早来的脆弱，这一抹生命的绿色。

      接下来的日子，爬山虎将经历更严峻的考验，深秋的持续少水干旱，天气的恶劣加剧甚至霜雪冰冻，肥料的吸收殆尽供给缺乏，而人们却不会有“施以援手”，更别谈精心呵护，一切任其自生自灭。

      我知道，这顽强的生命早已有了清醒的觉察，于是用心地积攒着成长的经验，落尽最后一片黄叶，呈现出最原始的底色，蛰伏再蛰伏，耐心等待下一个春天的到来。

      子曰：“用之则行，舍之则藏”。行藏有维，进退有度。今观爬山虎之盛衰，亦悟得生命的进退有度。高高在上的万灵之长也低头看着这弱小的绿植，人生不称意之事，十之八九。每每这时，大可不必犄角相向，狼狈不堪。或许可学学那墙绿植。退而屈居，积蓄力量，以待下一个更绚烂的轮回。

作者简介

罗泽民，男，中学化学高级教师，现为宁乡十中校长、龙田基地校校长。爱运动，爱生活，偶尔用文字记录生活点滴。宁乡罗氏名字辈宗亲。